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《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》,关于农业改革政策的表述,就是要加快构建新型农业经营体系。“稳定农村土地承包关系并保持长久不变,在坚持和完善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前提下,赋予农民对承包地占有、使用、收益、流转及承包经营权抵押、担保权能,允许农民以承包经营权入股发展农业产业化经营。鼓励承包经营权在公开市场上向专业大户、家庭农场、农民合作社、农业企业流转,发展多种形式规模经营。”“鼓励和引导工商资本到农村发展适合企业化经营的现代种养业,向农业输入现代生产要素和经营模式。”
作为一个山区农村的基层工作者,我认为要将这一政策落到实处,实现构建新型农业经营体系的目标,当前最关键最要紧的仍然还在于加强基础设施建设,补好农村基础设施的欠账。钱从哪里来呢?我认为,应该改革现行的粮食直补政策,改洒胡椒面式的补贴为集中力量办大事,切实改善山区农村的公路、水利等基础设施。
一、三星农村的现状
三星乡幅员面积102平方公里,最高海拔1874米,最低海拔560米,绝大多数土地在700-1250米之间,全乡呈鱼脊背地形。境内植被丰富,生态良好,土壤肥沃,雨量充沛,光照充足,是石柱县的粮食大乡和辣椒大乡。
然而,基础设施严重滞后,有公路160公里(不包括县公路局养护公路13公里,下同),县上认可纳入每公里补助1000元养护范围的仅87.65公里,水泥硬化路面只有53公里。绝大多数公路仅仅挖通了,叫“公路”而已,没有片石、碎石,且路窄弯急坡陡,晴通雨阻;公路呈放射状,断头路众多;还有相当多的村庄院落没有通公路。
这几年,我们的发展深受基础设施滞后的严重制约。如我乡2013年拟在整村脱贫村观音村发展500亩核桃,重庆金甲农业公司雄心勃勃,有强烈的发展欲望,可是到了实地一看,顿时心灰意冷;又如2013年十月,一湖北利川种菜能人欲寻觅蔬菜种植基地,经朋友介绍来到三星,笔者带他走了一圈,顿时没了后话。公路基础设施太落后,农资(大车)进不来,施肥、管理强度大成本(人工)高,产品(大车)出不去,谁愿意把资本投进来?“鼓励承包经营权在公开市场上向专业大户、家庭农场、农民合作社、农业企业流转,发展多种形式规模经营。”对这样的山区农村,三中全会这么好的政策就形同虚设。
因此,产业空虚,农业比较效益低下,劳动力人口大量外出,在家人员少得可怜,如在第九届村委会换届选举中,全乡在家选民(18岁以上的)人数仅有3000来人(总人口17103人),有户籍人口1280人的下塘村,在家人口仅146人(大人小孩一起算),大片良田良土荒芜,令人心酸。
基础设施滞后,主要是由于资金的短缺。要说,近年来,国家对农村公路建设投入了大量的资金,然而相对于地广人稀的山区农村来说,无异于杯水车薪。山区农村公路和水利设施的欠账仍然还十分巨大。
二、粮食综合补贴制度及其效果
粮食综合补贴制度,是国家从粮食风险基金中拿出部分资金,对种粮农民实行的一种直接补贴制度。目的是以保证农民种粮收益的相对稳定,促进国家粮食安全。
其补贴的原则是,谁种地补给谁,抛荒地和非农业征(占)用的耕地不予补贴。然而在实际中,坚持按照这种原则操作的行政成本太高,极容易引发干群矛盾,诱发社会不稳定,我们重庆的做法(这也是全国大多数地方的做法)是按照2004年计税面积补贴。这样补贴达到了粮食补贴的目的了吗?没有,如前所述,农村大量劳动力外出,大量土地荒芜。
同时,还诱发了大量的信访案件。如三星乡雷庄村三元组马培术,为了少缴纳农业税和提留款,在2002年修三元公路时自愿拿出承包地调整给他人,因为2004年的纳税名册没有她的纳税纪录,她就没能得到粮食直补金。其他农户每年领取粮食直补金诱发其多次上访。县财政局工作人员经常收到这样的信访诉求:一些农户粮食直补面积越来越少。原来,一部分农户长期外出,为了完成新农合缴款任务,一些组长便将其粮食直补面积扣减到自己名下,用粮食直补款来抵扣新农合交款任务,组长经常换,面积便越来越少,而一些人(主要是干部)的粮食直补面积达到20多亩。
三、建议
国家从2004年开始实施此项政策,我们石柱县是在2006年开始的,2006—2013年,每年每亩分别补贴15元、30元、63元、71元、86元、106.46元、106.66元和143.87元(仅指粮食直补和综合直补,不包括良种补贴等),8年来,每亩共补贴了621.99元,全县直补面积372098亩,共补贴了231,441,235元,三星乡直补面积16312.15亩,共补贴了10,145,994。真所谓不算不知道,一算吓一跳。23144万,要修多少路呢,20万元一公里新建公路,要修1157公里!如果全用于公路硬化,按45万元一公里计算,也要硬化514公里4.5米宽的公路!就三星乡而言,可以新修公路50.7公里,或可以硬化公路22.5公里。我们的基础设施将会大幅度提高、好转。集中力量可以办大事,分散开来,每个户并没有多少钱, 8年来,全县粮食直补户116045户,每户仅有1994.4元,不到2000元,三星乡粮食直补户4161户,每户也只有2438.4元。
2013年每亩的补贴是143.87元,今后这个数字将会只增不减,每年全县将会补贴不低于5353万元,三星乡将补贴不低于234万元。如果再补贴8年,全县将补贴不低于42824万元,三星乡将补贴不低于1872万元。如果改革现行的粮食直补政策,将此政策的资金用于改善基础设施,只需要8年,我们的基础设施将会更大的幅度得到好转,堰塘、渠系等水利设施将会更加完善,农资运进和农产品运出将会更加畅通。
取消粮食直补,减少不良干部偷腥的机会,会缓解干群矛盾。
取消粮食直补,还将会减少信访案件。可以用粮食直补的钱,补偿公益设施占地面积。目前,所有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占用土地,都不给予补偿,要求集体调整土地。给群众的说法是,这些设施主要受益人是我们自己,不像高速公路、铁路、大型水库受益人是大多数(这正是城乡巨大差别的表现之一,城市人享受更多更优的基础设施,分钱不出,全部由国家投资,农村人基础设施差不说,还要自己出土地,有时还需要集资)。而在现实中,土地是难于调整甚至是无法调整的,群众怨气大,基层干部做工作难,施工常常受阻,信访稳定压力大。
因此,我的建议是,在基础设施建设严重滞后的山区农村,改革现行粮食直补政策,将粮食直补资金用于改善基础设施建设,以完善便利的基础设施,吸引更多城市工商资本投向山区农村,来达到粮食直补政策的目的,即增加粮食产量,促进国家的粮食安全。同时,促进农村的和谐稳定。